年5月7日,一位老人走完了他光荣而又坎坷的一生,他曾是一位好干部,22岁担任县长,为了能够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与县委书记焦裕禄一起奔波在沙丘中,忙碌于种泡桐树,终于消除了自然灾害,解决了百姓的温饱,可是正因为这一段经历,使他蒙冤入狱,十几年的牢狱生涯使他变得苍老,却没有让他失去信仰,他去世后,在他曾任县长的兰考县,很多百姓自发为他送行,为他默默祷告,他就是曾任河南兰考县县委副书记,县长的张钦礼。
张钦礼年,张钦礼出生在河南兰考,他的父亲张元谋在大革命时期曾参加过由吴芝圃领导的著名的濉、杞、太农民起义运动,起义失败后,回兰考和妻子师华清一起打游击、打鬼子。张钦礼从小受到父母的熏陶,18岁就参加了革命,由于他不怕吃苦,任劳任怨,再加上能力出众,很快受到组织上的重视,22岁就担任了考城县的县长,年兰封、考城合并为兰考县,他担任兰考县的县长,年轻的张钦礼本应该前途远大,可是由于他工作认真,敢于坚持真理,使得他日后的人生道路颇为曲折。
大胆讲实话,屡遭冤屈
年,兰考县有九百多名脱产干部,却有名脱产干部被划成了右派。起因是当时的县委组织部部长孙跃堂霸占了一名现役军人的未婚妻,和原来的妻子离了婚。不久这位军人复员回来,孙跃堂怕他向上级举报,于是捏造罪名,硬是把他送进了监狱。后来,有几个知情者在县委门口贴了一张大字报,揭露了这件事情的真相,随即就有二百多名干部在这张大字报上签名响应。但是,在当时的反右运动中,这些签名者都划成右派。为此,县长张钦礼为他们大声鸣冤,可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被撤销县委副书记的职务,而孙跃堂呢,他却被认为虽有“错误”,但因“引蛇出洞”有功(反右),功过相抵,被调到邻近的东明县工作,不久又被晋升为县委副书记。
年,河南省里召开地、县秋粮征购大会,要求各县报产量、报征购数,结果报了三天,层层加码,也报不出省里要求的征购数字。这时张钦礼在会上发言了,他说他真的报不出这些假数据,说这是在欺骗党,欺骗人民,同时,他还揭发其他地县报出的数字也是假的,说到激动之处,他大声批评省委带头搞浮夸,并点名指责省委第一书记吴芝圃。为此,张钦礼被押送回兰考,接受群众的批斗,还被戴上了“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帽子,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留党察看一年,降了三级,下放农村劳动改造。
年轻时的张钦礼在农村劳动时,由于自然灾害,这里的粮食歉收,农民吃不饱肚子,普遍浮肿,张钦礼也是一样,甚至有一段时间,他饿得不省人事,妻子来看他,张钦礼竟然饿的认不出妻子是谁。后来张钦礼想给中央写信反映情况,可是当时的河南省委压制民主,堵塞言路,不让百姓说话。于是村里人给张钦礼出了个主意,让他到北京上访。他们找了个机会把张钦礼送上了火车,临行前给他准备了干粮,叮嘱他,到北京如果见不到周总理,打不赢这场官司就别回来。
来到北京,费了很大一番周折,张钦礼终于见到了周恩来总理,周总理见他面色浮肿,便让工作人员带他先吃饭,张钦礼说,不麻烦总理了,您工作那么忙,我这里还有老乡给的干粮没吃完。周总理让他把干粮拿出来,他想看看兰考的百姓都吃什么,张钦礼开始有些犹豫,后来拿出了一个菜团子,周总理用手一接,菜团子却成了碎渣,掉在了地上,他拾起一块放在嘴里尝了尝,顿时眼睛湿润了,大声说:“我这个总理没当好啊!”,在一旁的张钦礼也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后来在周总理的亲自关照下,张钦礼终于被平反,恢复了兰考县委副书记,县长的职务。
与焦裕禄搭档,大力整治“三害”
年,焦裕禄从洛阳矿山机械厂调到兰考任县委书记,张钦礼开始与他成为搭档,从此,两人的命运被牢牢地绑在了一起。焦裕禄是个讲实干,追求真理的干部,正像电影《我的父亲焦裕禄》中表现的那样,当他看到兰考人民的艰难生活时,内心受到了触动,下决心要让兰考人民过上好日子。焦裕禄看到张钦礼敢讲真话,是个一心一意为百姓办事的人,于是也推心置腹地与他交流,和张钦礼成为了很好的搭档。县委原来有个劝阻办公室,是专门阻止上访群众设置的,焦裕禄和张钦礼把它改成了除三害办公室,为了找到“三害”发生的根源,他们带领工作人员整天奔波在野外,冒着风沙啃干粮,顶着暴雨追流向,尝着盐碱划分布,在一年零三个月里,他们骑着自行车走访了多个大队,查清全县大小风口84个,逐个编号、绘图,行程余里。由于焦裕禄是外地人,对本地的地形不熟悉,也没有深厚的人脉关系,很多都要靠张钦礼这些本地出身的干部帮助,而张钦礼因为被焦裕禄的为民情怀感动,也一心一意的配合焦裕禄的工作。
焦裕禄在兰考后来,他们得知有两位下乡到当地的知青魏建章和朱里楚,他们正在搞“农桐间作”的实验。由于这项科研成果可以防风固沙,适宜在沙区试验推广,所以选在兰考。这里的生活条件很差,他们整天吃粗粮野菜,加上风沙干旱,使这两个年轻人多次生出撤走的念头。焦裕禄和张钦礼得知后,立马意识到这项研究的价值,通知粮店全部供应他们大米。在那个年代,知识分子其实是不受优待的,两个知青看到县委的两位领导能够如此体谅他们,于是便下定决心,在兰考做实验,帮助兰考消除“三害”,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泡桐树的种植在兰考广泛推广,使得兰考的自然环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可是,就在大家欢喜之时,焦裕禄却病危了。
焦裕禄逝世,张钦礼坚持除“三害”
焦裕禄在来兰考之前就有严重的肝病,来到兰考由于条件艰苦,病情加重,转成了肝癌。年5月14日,焦裕禄因肝癌去世,临终前,他对前来探望的张钦礼说,我死之后,就埋在兰考的沙丘下,我要看着兰考人民把“三害”治理好,张钦礼眼圈湿润了,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焦裕禄未完成的事业进行下去。
电影《我的父亲焦裕禄》剧照年5月下旬,河南省政府在商丘市召开了一个全省沙区造林先进工作会议,此时距离焦裕禄去世仅不到半个月,会议安排四位沙区造林先进县的县长发言,每人发言限定40分钟。这四位发言者中,第二位就是兰考县县长张钦礼。可是他的发言却严重跑题了,把经验交流讲成了焦裕禄事迹。一个全省的正式会议,县长发言竟然能跑题,这本身就很少见。但更少见的是,当时主持会议的河南省副省长王维群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断这位县长的讲话。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张钦礼意识到自己发言跑题了,还超时了,有点尴尬。王维群站起来,一挥手:“继续讲,不受时间限制。”于是张钦礼一口气讲了两个半小时。
当他讲到,焦裕禄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跑了多个大队,行程余里,来到老乡家里同吃同住同劳动;当他讲到,焦裕禄虽然患有严重的肝病,却没有因病休息一天,而是和乡亲们一起整日忙着种泡桐树;当他讲到,焦裕禄临终时,吃力地要求同事把他埋在沙地里,“活着我没有治好沙丘……死了也要看着兰考人民把沙丘治好!”……全场多人无不动容,场下时不时传来抽泣声。等到发言结束,王维群当即表示:“转换会议主题,下午全体讨论焦裕禄事迹。”而等到下午的会议结束后,河南省委迅速做出决定,向优秀共产党员焦裕禄学习。
后来,新华社的副社长穆青率团到兰考采访,在得知焦裕禄的事迹后,他们也深受感动,通过张钦礼等人的表述,穆青一行人写了一篇关于焦裕禄的长篇文稿,之后,在年2月6日,新华社播发了长篇通讯《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从此焦裕禄的事迹在全国广泛传播。
可是由于焦裕禄和张钦礼在工作中大胆起用了一批当时有政治问题的知识分子,这与当时抓阶级斗争的工作背景有矛盾,一些人不支持这种工作方式,这也为张钦礼后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兰考泡桐林张钦礼回到了兰考,他继续带领群众种泡桐,引流灌溉沙荒,可是一些人说他是右派,诬陷他是反革命,几次把他打倒,让他接受批判,后来又是周总理几次打听张钦礼的消息,多次出手相救,才让他化险为夷。总理本想把他调到中央工作,如果他留在中央,就不会有日后的麻烦,可是河南省委希望他这个典型能回到家乡工作。为了兰考人民,张钦礼回来了,他被提升为开封地委书记兼兰考县委第一书记,但张钦礼对这些名利看得很淡,他仍坐镇兰考,带领百姓除“三害”,经过六年的奋战,他们终于干出了成果,引黄淤灌出26万亩沙荒盐碱地为良田;种植了56万亩农桐间作地;建立了60个县、社工厂,填补了兰考历史上没有工业的空白。仅县办的16个工厂,年产值0多万元,税利多万元,粮食产量由年的万斤增加到三亿两千多万斤,人均斤,家家有余粮,是解放后历史上的黄金时代。兰考也由原来的缺粮县变成了粮食富余县,到年,已上缴给国家万斤粮,万斤皮棉,80万斤油料。
就在兰考人民开始走向幸福生活时,张钦礼的悲剧开始了。
受诬陷锒铛入狱,辞世后百姓送别
年后,全国开展清查行动,一些反对张钦礼的人开始利用这个机会报复他,并且威逼他揭发检举原河南省委书记刘建勋,张钦礼拒绝了。
年10月16日,张钦礼在治黄淤灌的工地上被捕。当警察给他戴上手铐时,他对着天大喊:“苍天有眼,焦书记在地有灵,兰考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今天是年10月16日,记住这个日子,这是一个人妖颠倒的日子。”工地上的百姓都流了泪,他们选了三位代表来到监狱探望张钦礼,警察不让探望,三个农民苦苦相求,后来想把准备的东西转给张钦礼,警察不允许,他们流着泪说:“老县长跟着我们过穷日子落下了毛病,一饿就流虚汗,支撑不住会昏倒不醒人事,有口吃的垫垫就能挺过去,兰考的人谁都知道他这个病啊!”,警察终于同意了。三人在狱墙外面转悠,他们哭着转着,转着哭着,也不知道转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泪……
年12月24日商丘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判处张钦礼有期徒刑十三年。法院给张钦礼定的其中一条罪名就是“挖空心思捏造焦裕禄事迹,欺骗全党,欺骗全国人民”。在监狱里,时常有兰考的百姓来探望张钦礼,日子长了,连看管张钦礼的工作人员也被感动了,他们也时常默许群众的探望。后来经过各方的努力,张钦礼终于提前半年被释放,时间是年5月20日。
张钦礼出狱后,和妻子在郑州居住,当别人跟他谈起往昔,谈到焦裕禄时,他仍然心存敬意。他说,焦书记留下的不仅是他的精神,重要的是他的思想。他说,他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是,在总理的支持下,六年时间,他带领当年和焦裕禄一起组织过的除“三害”队伍,种泡桐树,引流灌荒,让兰考人民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创造了从解放到他被捕时的兰考黄金时代。
年5月7日,张钦礼与世长辞。当灵车回到兰考县时,当地的群众自发组织送别张钦礼。“张书记回来了,张书记回来了”灵车走到跟前,一个人喊:“跪吧!”,扑通,几百人就跪下了。兰考这条街本来三十分钟就可以走完却走了四个多小时。离开县城,本来要直接去张钦礼家,可是群众们早就在路两旁等着了,为了不影响交通,灵车只好走了小路。路边的群众得知后又连夜赶到他家。当时,正是小麦快要成熟的季节,聚到张钦礼家的群众有十万人以上,为了不影响秩序,不影响农业生产,只好提前改葬。张钦礼被追认为烈士,他终于得到了应有的爱戴。
如今,在兰考,有两座墓园,一个是焦裕禄纪念园,另一个张钦礼烈士陵园,两位昔日并肩工作的同志又重新团聚,一起供世人瞻仰。他们的精神将在兰考这片土地上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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